塔夫塔扎尼是 14 世纪中亚伊斯兰著名学者，于阿拉伯伊斯兰多学科研究中成果颇丰，特别是他诠释的马图里迪教义学家纳萨菲的《纳萨菲信仰》( 《教典诠释》) 一书，自传入中国以来 受到历代穆斯林学者的高度重视，成为经堂教育的主要课程之一，至今仍有广泛的影响力。本文分三部分论述了塔夫塔扎尼的生平、著述、学术经历、学术贡献和《教典诠释》与经堂教育的密切关系，以及塔夫塔扎尼的教义学思想对中国伊斯兰教义学的影响。笔者认为，《教典诠释》 能于中国社会长期存在，在于它所阐发的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始终没有发生任何矛盾，这无疑说伊斯兰教在中国社会的生存和发展，对域外文本及其阐发思想的选择是值得我们重视的一个方面。

我国对塔夫塔扎尼及其《教典诠释》的关注，最早当属清代晋陵 (今常州市武进县)经师赵灿(约生于 1644 － 1662 年间，卒年不详)，他在自撰的《经学系传谱》中两次提到由塔夫塔扎尼注解的纳萨菲《信仰》一书，名曰 《厄噶一特》和《克料谟》。此后，南京学者刘智 (约 1669 － 1764 年)在其约于康熙四十九年(1710)完成的《天方典礼择要解》“采集经书目”中列有 《设理合而噶一德》，并将其译为《教典释难》，除此以外，并无其它方面的介绍。刘智以后，这部著作相继得到云南学者马德新和马联元、河北学者杨敬修以及北京大学教授马坚和中国伊协马忠杰等不同程度的重视，他们中马坚和马忠杰对塔夫塔扎尼的生平及其著述的中外影响有简单介绍，略微遗憾的是，两位学者对塔夫塔扎尼的著述、学术思想和学术贡献，以及塔夫塔扎尼对中国伊斯兰教思想的深刻影响着墨较少，使我们不能窥其全貌。伊斯兰世界因其得天独厚的条件，对塔夫塔扎尼的研究比西方世界要早得多，大约始自14世纪末，此后的数个世纪，塔夫塔扎尼在伊斯兰世界特别是中亚受到广泛推崇和研究。至于西方学界对塔夫塔扎尼及其《教典诠释》的关注，大约始于 18 世纪的英、德、法等国。20世纪德国东方学家布鲁克尔曼(Brockelmann，1868 － 1956 年) 在其《阿拉伯文学史》之所列阿拉伯名著中，就有塔夫塔扎尼的《教典诠释》。法国学者亨利·科宾(Henry Corbin，1903 － 1978)在其《伊斯兰哲学史》中有简单介绍。此后，西方介绍仍然停留在以往的研究水平上，没有继续做更为详细和深入的探讨。

鉴于上述情况，笔者撰著本文，以期对塔夫塔扎尼及其学术思想有所呈现，为学界了解、认识和研究塔夫塔扎尼及其教义学思想对中国伊斯兰教的影响有所借鉴和帮助。

《教典诠释》本为纳萨菲《信仰》一书的注释本，我国学者对其称呼不一，除上述刘智的《教典释难》命名外，马德新命名为《教典释难经解》，马联元释为 《天方释难要言》，杨仲明译为《教心经注》，马坚译称《回教信经》或《教义学大纲》。1985年，中国伊斯兰教协会命名为《奈赛斐教典诠释》，后定为《教典诠释》。为行文统一，笔者采用《教典诠释》。

一、塔夫塔扎尼生平及其学术经历

塔夫塔扎尼(al-Taftznī)，原名萨尔顿丁·麦斯欧德·本·欧麦尔·本·阿布杜拉·塔夫塔扎尼，是14世纪阿拉伯伊斯兰文化著名学者，尤长于阿拉伯语语法、修辞学、教义学、逻辑学、法律和 《古兰经》注等，一生著述颇丰，享有极高的学术声誉。他的生年，学界说法不一，多数学者认为他于伊斯兰历 722 年 2月(下简称伊历，公元1322年2月)生于呼罗珊 (Khwursn)纳萨(Nas)附近一个名为塔夫塔扎(Taftzn)的村庄。也有学者认为，他生于伊历 712 年(1313)。塔夫塔扎尼的卒年也有几种说法，普遍认为他卒于伊历793年(1390)，有学者认为卒于792年(1389)。

塔夫塔扎尼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在学术界享有一定声誉，祖父法赫尔丁·欧麦尔 (FakhralDīn‘Umar)是一位公正廉明的法官(Qdī)。塔夫塔扎尼幼年深受父辈的影响和良好的家庭教育。长大后，为寻求知识而游历各地，师从数位著名学者。著名圣训学家伊本·哈贾尔·阿斯格拉尼 (Ibn adjaral-Asqalnī)说，塔夫塔扎尼曾师从坚持沙菲仪教法学和艾什阿里教义学思想的著名学者阿杜德丁·伊吉 (Adudal-Dīnal-īdjī)和古图卜丁·拉齐(Qutbal-DīnalＲzī)。可是，阿斯格拉尼并没有记述塔夫塔扎尼追随伊吉和拉齐求学的时间和地点，有学者也认为伊吉似乎没有教授过塔夫塔扎尼。对此，我们根据伊吉与塔夫塔扎尼的生卒时间来判断并说明这一关系。从生年来看，伊吉是1281年生人，塔夫塔扎尼生于 1322 年，伊吉年长塔夫塔扎尼41岁。另外，伊吉卒于1355年，塔夫塔扎尼卒于1390年，两人去世的时间相差35年。 也就是说，伊吉早塔夫塔扎尼 35 年离世。再有，伊吉是当时著名的学者，对一个求学心切的学生来说，伊吉想必是塔夫塔扎尼要拜见的师长。阿斯格拉尼虽只字未提塔夫塔扎尼受教伊吉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但我们不可轻易否定一位长期从事圣训研究的大学者的话，对此，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更重要的是，在塔夫塔扎尼的教义学思想中，我们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伊吉的思想。比如，塔夫塔扎尼在评论伊吉的《教义简释》 (Sharal-Mukhtaarfīl-uul) 时，给予他高度评《教义简释》的思想及其学术地位，认为它是艾什阿里教义学派的扛鼎之作。实际上，这部著作对马图里迪教义学派也有较大影响，正如法国学者C日里奥(C. Gilliot) 所说，“对于马图里迪教义学来说，此书至今是其教义学派的必备手册。”⑤

塔夫塔扎尼跟随过的另一位老师是古图卜丁·拉齐。如前所述，拉齐精于教义学、逻辑学和阿拉伯语言，并且主张理性地解释教义教法问题，是一位灵活而不拘泥古典的学者。据15世纪阿拉伯历史学家伊本·阿拉比沙 (Ibn‘Arabshh)的记述，塔夫塔扎尼和古图卜丁是当时影响较大的两位学者，都曾受到金帐汗国宫廷的重视，成为“宫廷学者”。因为两人的这种特殊关系，塔夫塔扎不时请教古图卜丁，受到古图卜丁思想的影响，这无疑说古图卜丁是塔夫塔扎尼的老师。联系到古图卜丁·拉齐曾师从阿杜德丁·伊吉，塔夫塔扎尼也曾受教伊吉，所以，古图卜丁与塔夫塔扎尼既是师徒关系，又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塔夫塔扎尼也曾投师迪亚文丁，据伊本·哈贾勒(Ibn 1adjar)的介绍，“塔夫塔扎尼曾投师迪亚文丁门下，迪亚文丁曾教授过塔夫塔扎尼，是塔夫塔扎尼的老师。” 因师门关系，塔夫塔扎尼对哈奈斐(anafī)和沙斐仪(Shfiī)教义教法的论述，与迪亚文丁颇为相似。

从以上师承来看，塔夫塔扎尼曾受教于阿杜德丁·伊吉、古图卜丁·拉齐和迪亚文丁等这些在当时有相当影响的学者，其学理的来龙去脉较为清晰，传承了哈奈斐和沙菲仪两个教法学派、艾什阿里和马图里迪两个教义学派的思想，这无疑说塔夫塔扎尼是兼备多学科、多教义教法学派思想的学者。塔夫塔扎尼在不断学习中，获得了渊博的知识，开阔了学术视域，为后来走上学术研究的道路而最终成为一位多产的学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值得一提的是，塔夫塔扎尼的师长不囿于一个学派、一种学说、一种思想，他们博采众长、理性思考、研究学问、发展学术，这些积极的、 有益的和富于创建性的思想，对塔夫塔扎尼后来的学术研究和学术思想产生了极大影响。

塔夫塔扎尼早年在撒马尔罕求学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据法赛合·华菲 (Faīal-Khwfī)的介绍，1338 年，16岁的塔夫塔扎尼出版了他评注赞贾尼 ( al-Zandjnī) 阿拉伯语词法 《艾宰注解》(al-Tarīfal-Izzī)的第一部著作。1342 年，20岁的塔夫塔扎尼突然离开撒马尔罕，去了位于撒马尔罕西北部的花剌子模(Khwrazm)，住在质浑河(阿姆河)沿岸的海滨城市朱尔贾尼(Djurdjni)。朱尔贾尼，在花剌子模语中称“克尔卡吉”(Karkndji)，阿拉伯化后则称“朱尔贾尼”。阿拉伯地理学家雅库特说，朱尔贾尼是他在中亚见到的一座最大的城市，幅员辽阔，生活富裕，人民幸福。塔夫塔扎尼在朱尔贾尼，深居简出，埋头书斋，潜心学问，专心注释赞贾尼的《词法》。因刻苦努力，虽年少而成绩突出，来到朱尔贾尼前已声名远扬，所以深受朱尔贾尼当地学人的欢迎，前来求教的学生络绎不绝，塔夫塔扎尼不吝赐教并与他们讨论学术问题，使他们受益匪浅。正是在这浓郁的学术氛围里，塔夫塔扎尼还完成了《长诗简编》( al-Muwttal ‘ala al-talkhīs)。1347年，25岁时完成 《穆塔宛里简释》(Sharal-talkhī al-mu awwal)，后离开朱尔贾尼南下，前往赫拉特。

赫拉特(Hert、Hart，哈烈、黑鲁、海里、哈利)，是当时呼罗珊的一座重要名城，雨水充足，物产丰富，蔬果繁多。很多著名学者和贤达云集于此，清真寺因不同学者之间的辩论、不同学术思想之间的交流、不同观点之间的碰撞、争鸣和自由表达而显现出勃勃生机。塔夫塔扎尼因得到赫拉特的统治者穆尔兹丁·卡尔特(Mu‘izz al-Dīn Kart)的赏识而与之过从甚密，于是决定长期住在赫拉特。在这个欣欣向荣的城市，留下了他的足迹。在赫拉特，他怀揣自己在朱尔贾尼完成的巨著《al-Mu awwal‘ala al-talkhī》，满腔热忱地敬献给赫拉特统治者穆尔兹丁·艾 布·侯赛因。穆尔兹丁对其学问大加赞赏，肯定他的学识和学术思想。不久，便被穆尔兹丁任命为赫拉特的法官，四年法官生涯，他思考了许多社会问题，觉得刻板教条的法官生活并非自己的终生追求。因此，于1351年即29 岁时，塔夫塔扎尼突然辞去法官一职，很快离开赫拉特，去了学者云集的贾米 (Djmi)。1352年，在贾米完成了逻辑学论著《释〈舍穆斯〉》 ( Sharh alShamsiyya，另译《光 释》)。1355年，塔夫塔扎尼离开贾米前往布哈拉的古吉杜瓦尼 (Ghudjduwn)，在此完成了《要略》(Mukhtasar‘ala al-talkhī )。不久，他鼓起勇气拜见了札尼别(Djnī Beg，1340 － 1357 年在位)，札尼别是金帐汗国的第十一任可汗(Khn)，在汗国内大力推行伊斯兰教，“兴建伊斯兰教学堂、清真寺、聘请神学家、奖励科学(但主要应理解为有关神学的学术)及培养文明的风俗习惯。”塔夫塔扎尼因在伊斯兰学术研究中有一定建树，所以颇得札尼别赏识，遂安排他定居汗国从事学术研究。舒适的环境为塔夫塔扎尼著书立说创造了良 好的条件，在古吉杜瓦尼(Ghudjduwn)不到两年时间就完成了《简明修辞》 (Mukhtaar al-manī) 一书。1357 年，札尼别去世后，塔夫塔扎尼自觉失去了坚强的支持者。为此，他离开古吉杜瓦尼，去了古丽斯坦 (Gülistn)，在古丽斯坦他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al-Talwīh ‘ala tawdīh ghawmid al-tanqīh》。1358 年离开古丽斯坦，再次回到赫拉特，辑录并完成《哈奈斐派裁决》(Fatwal-Hanafiyya)。不久，又离开赫拉特，回到家乡朱尔贾尼。在朱尔贾尼，十多年未 离开此地半步，潜心译著，完成了多部盖世佳作，如1367年4月完成的《释〈纳萨菲信仰〉》(Sharh al-aq’id al-Nasafiyya， 《教典诠释》)，1373 年完成的《语法指南》( al-Irshd fi alnahw) 等。1380年，经帖木尔( Tīmūr，1336 － 1405 )允诺，塔夫塔扎尼到了赛尔赫斯(Sarakhs)。帖木尔对其学识早有耳闻，遂差人邀请塔夫塔扎尼住在撒马尔罕，但塔夫塔扎尼吸取辅佐札尼别可汗的教训，委婉谢绝了帖木尔的邀请。不料，帖木尔再次派人二顾赛尔赫斯，盛情之下，塔夫塔扎尼便来到撒马尔罕，受到帖木尔的礼遇和敬重。帖木尔建立的大帝国，包括河中地区、花剌子模、里海附近地区和伊朗、印度的部分地区，以及伊拉克、南高加索局部地区和西亚许多国家。帖木尔在中亚站稳脚根后，非常重视宗教学者，启用宗教学者，宗教学者在社会上享有特殊的地位。帖木尔在自己管辖的地区设立法院、委任教法官主持司法和宗教事务。不仅如此，在宫廷中延聘著名宗教学者担任国师、大臣、参议，辅佐苏丹施政。帖木尔将圣裔、苏菲、谢赫、宗教学者等有较大影响的人物给予特殊照顾，赋予他们特殊权利，并赐予他们私有土地， 使他们享有优厚的物质待遇和较高的社会地位。同时，帖木尔在各地兴建了大批清真寺和宗教院校，如赫拉特贾米大清真寺、侯赛因·拜哈拉经学院、郭瓦夏古学府、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的伊斯兰大学等。塔夫塔扎尼利用这个大好时机，继续从事自己的学术研究。1382年，他在撒马尔罕完成了《目标》(al-Maqsid) 一书。1383年，塔夫塔扎尼离开撒马尔罕，前往撒马尔罕西南部的赛尔赫斯任教，并在那完成了《〈大集〉简论》(Talkhī al-djmi)。但他在赛尔赫斯并未住多长时间，很快又回到撒马尔罕，在撒马尔罕完成了《逻辑学导论》(Tahdhīb al-mantiq)，注释了著名语言学家萨卡凯 (al-Sakkkī)的修辞学名著《米夫塔哈》(al-Mifth《法钥》)第三部分。1387年，完成对《揭示》(al-Kashf)一书的注解。1388年，帖木尔征服花剌子模后，赛尔赫斯的统治者穆尔兹丁·卡尔特 (Muizz al-Dīn Kart) 之子马立克·穆罕默德 (Malik Mu ammad) 称臣帖木尔。帖木尔对塔夫塔扎尼研究和发展伊斯兰教学寄予厚望，期待他有更多成果面世。为了展示塔夫塔扎尼在教义学中的学术功底，帖木尔让塔夫塔扎尼与自己1387年征服设拉兹 (Shīrz) 时带到撒马尔罕的青年贵族学者朱尔贾尼 ( al-Sharīf al-Djurjnī)，就著名经注学家扎姆赫什勒(al-Zamakhshari)注释《古兰经》第二章第五节时提出的有关教义学问题进行辩论，并责令穆尔太齐勒派( Mu ‘tazila)学者穆尔玛丁·花剌子模 (Nu‘mn al-Dīn alKhw razmī)主持这场辩论。无论学识，还是阅历和影响，年少的朱尔贾尼都不及塔夫塔扎尼。 遗憾的是，塔夫塔扎尼却在辩论中意外失利，败给了比自己小18岁的朱尔贾尼。经学辩论本是一件极为正常的学术活动，但因帖木尔的介入，本为单纯的经学辩论隐隐约约地蒙上了一层政治 色彩，这对当时已有相当声誉和影响的塔夫塔扎尼来说，非寻常小事，他的意外失利震惊了学界，影响了他已有的学术声誉。对此，塔夫塔扎尼颇为沮丧，帖木尔虽为挽回其声誉，驳回了穆尔玛丁·花剌子模的裁决，以此树立塔夫塔扎尼既有的学术地位。但这并没有消除塔夫塔扎尼的低落情绪，他变得沉默寡言，感叹时运不济，生命如儿戏。三年后，于1390年12月30日带着遗憾在撒马尔罕辞世，享年68岁，遗体安葬在赛尔赫斯。

塔夫塔扎尼是杰出的享有崇高声誉的学者，在学术研究中囊括了伊斯兰诸多学科，一生致力于对经典著作的诠释和注解，释解的部分典籍至今是伊斯兰世界一些学校的教科书，这些典籍后来也被多数学者做了进一步注释。他的原创性著作如论述教义学的《释〈目标〉》( Sharh alMaqsid)，论述沙斐仪教法的《法钥》 (al-Mift )，论述哈奈斐学派的《教令选集》(Fatw)， 波斯文《古兰经》注释 《揭秘与守正》(Kashf al-asrrwa-uddat al-abrr)等都是语言学和教义教法学领域的扛鼎之作。值得一提的是，他于1354年把萨迪(Sa ‘dī)的《蔷薇园》 (Būstn)以诗歌体的形式翻译成突厥语。他也是一位敢于挑战权威的有勇气和胆识的学者，如撰著专文驳斥了伊本·阿拉比 (Ibn‘Arabī)在《智慧珍宝》(Fu ū al-ikam)中的一些错误观点。在教法学领域，塔夫塔扎尼兼备哈奈斐和沙斐仪两个法学派的思想，能娴熟自如地探究法学问题，提出符合实际的法学观点，赢得了哈奈斐学派和沙斐仪学派的一致认可。但从他在al-Talwī中所谈及的问题来看，他仍然坚持哈奈斐学派的学术观点。在教义学方面，他不囿于门派之见，坚持正确的学术观点，虽支持马图里迪对艾什阿里某些教义理论的批评，但也赞同艾什阿里的一些教义学说，取长补短，博采众长。在注解纳萨菲《信仰》一书时，对其思想理解深刻，把握准确，注释清晰，呈现了他严谨的学术风格和不偏不倚的学术思想。总之，他坚决反对穆尔太齐勒派极左的理性主义思想，大力支持逊尼派的学术观点，始终坚持逊尼派原则，不遗余力地宣传逊尼派教义学思想，堪称逊尼派教义学的集大成者。

二、 塔夫塔扎尼的著述及其学术贡献

前已述及，塔夫塔扎尼在诸多学科中成绩斐然，颇有建树。当代伊斯兰学术界评价说:“塔夫塔扎尼是修辞、逻辑、自然、教义、教法等学科中的权威，他的多部著述至今仍用于东方学校的教学中。”“他的著述风靡伊斯兰世界，后人只能望其项背。”

为深入了解塔夫塔扎尼在各学科的成果和学术贡献，我们不妨将其主要著述介绍如下:

1. 经注学

《简明启示真理发微》，《启示真理发微》为宰姆赫什勒对《古兰经》的注释，宰姆赫什勒在注释《古兰经》时，不是用传统的“传述式”(根据前人传述下来的有关圣训解释经文)的方法，而是用“语言分析式”(从语言学角度，以分析语法和修辞入手，来探究语义表达的思想和目的)的方法诠释《古兰经》，堪称用“语言分析式”注释《古兰经》的典范。但是，阿拉伯历史社会学家伊本·赫勒顿认为，宰姆赫什勒用修辞学的各种方法来解释《古兰经》经文时，“常常引用的是穆尔太齐勒派有害的证据。所以，逊尼派的资深学者都远离他，并警告大家不要误入其陷阱，尽管他们认为宰姆赫什勒是非常坚定并广泛用语言和修辞的方法解释经文的学者。”伊本·赫勒顿同时又说， “如果一个学者知道了这些，并用逊尼派的论据来纠正宰姆赫什勒的观点，当也无妨，他不会受到宰姆赫什勒错误观 点的迷惑。”不过，14世纪前期，谢里夫丁·泰依比在注释宰姆赫 什勒经注时，对其所持穆尔太齐勒派的错误观点做了修正。强调宰姆赫什勒经注中的 “修辞技巧完全符合正统派的观点，而不是穆尔太齐勒派的理解。”无疑，塔夫塔扎尼对宰姆赫什勒经注做简明注解时，就其中的有些话语和句子做了补充，同时修正了宰姆赫什勒所持穆尔太齐勒派的错误言论和观点。遗憾的是，塔夫塔扎尼仅注解到《古兰经》第四十八章 (胜利章)，1387年脱稿。也有学者认为，他是1387 年5月在撒马尔罕着手注释的，这些评注从第二章(黄牛章)到第十一章(胡德章) 第五十八节，从第三十九章(队伍章)到第六十五章(离婚章)，其抄本保存在德国柏林图书馆(馆藏号: 793)。

《探秘与尽善》，是塔夫塔扎尼对《古兰经》的波斯文注解，现藏英国约克大学。

2. 圣训学

塔夫塔扎尼对圣训的研究约有两部著作，一部是《圣训四十则》。 另一部是对《古兰经》中提到的“宗教无强迫”这一问题所做的专题研究，即《论强迫》。

  3. 教义学

《释〈目标〉》，是一部论述教义学和自然学的简明著作。 1383年1月成书于撒马尔罕。其抄本保存在大英博物馆和印度韦扎尔图书馆(馆藏号: 461 －464) 等。

《教典诠释》为马图里迪教义学家纳赛菲撰写的教义学著作《纳萨菲信仰》的诠释本，1367年4月成书，称为《简释》。曾数度在世界各地出版发行，他对中国伊斯兰教义学的影响，后文将作专门讨论。

《教典诠释》1829年在加尔各答出版，1870年、1904年在德里出版，1876、1888、1890至1894年在勒克瑙出版，1880年在阿斯塔拉出版了凯斯坦利 (kastalī)和黑雅里(Hiylī)的诠释本以及哈什·阿 里·赫雅里( Hashī‘Alī Hiylī)的注解本，1881年在开罗出版了黑雅里(Hiylī)的诠注本，1903年在库努尔(金奈)出版。杜速曾摘译成法文，1890年在伊斯坦布尔出版了德文本。

《教典诠释》的注释本较多，主要有:1870 年在德里出版了黑雅里(Hiylī) 诠释本，1908年、1909年在德里出版了阿卜杜·克里木·塞亚拉库提的注解本，1880年在阿斯塔拉出版了卡斯塔里(kastalī)的注解本，同年在开罗出版了古尔·哈利利的注解本，1909年、1910年在分别在德里、博帕尔(博哈尔)出版了哈桑·沙黑德的诠释本。

《驳伊本·阿拉比的伪信》。对伊本·阿拉比在《智慧珍宝》中讨论的有关问题进行了质疑和批评。其抄本保存在柏林图书馆(馆藏号: 2891)。

  4. 教法学

《哈奈斐派裁决》(al-Hanafiyya al-fatw)，是塔夫塔扎尼在赫拉特任法官时的教法裁决集。

《释〈遗产继承法〉》(Sharh‘al al-farid)。《遗产继承法》本为12世纪中后期至13世纪著名教法学家萨拉祝丁(Sirdj al-Dīn) 研究继承法的名著。

《法钥》(al-Mifth)。本书为研究沙菲仪教法学派有关问题的论著，其抄本现藏德国柏林图书馆(馆藏号: 4604)。

《要略:〈大集〉简注》，1383 年塔夫塔扎尼在赛尔赫斯开始著述。其抄本保存在英国约克大学图书馆(馆藏号: 428)，1870年在德里影印出版了其中的部分内容。

  5. 教法原理

《指南:真理精华揭示》，是对萨德尔·沙里尔·麦哈布比(卒于 1346或1347年)《原理精华》的注解。1357年11月23日塔夫塔扎尼在古丽斯坦完成。

1851年与萨德尔·沙里尔的注释本在德里合刊出版。1871年与原作的注释本在勒克瑙合刊出版。1876年与注释本及由哈桑·哲里比的《〈指南〉解》在勒克瑙出版。1884年与注释本在噶扎尼合刊出版。

《释〈简注〉》: 《简注》是伊本·哈吉卜·马里克 (卒于 1248 年) 的著作，塔夫塔扎尼做了注释。 1898年、1901年在布拉格刊印出版。这些注释本的抄本现保存在柏林图书馆(藏书号: 4376)和印度韦扎尔图书馆(馆藏号: 302 － 304)等。

  6. 语言学

语言文学。《〈辞章要义〉妙解》: 本作是对宰姆赫什勒的扛鼎之作《语言》一书的注释本。1772年、1870年分别在伦敦、开罗出版了这个注释本的《择要》。

语言文学的译作主要有《果园》，名为Tardjama bi al-Bustni (《译〈果园〉》)。即塔夫塔扎尼于1354年用突厥语翻译并完成的萨迪诗集《果园》。

  7. 语法

《释词法》，本书是对著名语言学家艾兹丁 (Izzī al-Dīn，卒于1257年) 《词法》的注释。塔夫塔扎尼在其中增补了一些内容，成书于1338年3月，苏有忒在塔夫塔扎尼注释的基础上又做了注释，命名为 《门径: 词法注解》，其抄本保存在柏林图书馆(馆藏号: 39)。

1837年在阿斯塔拉出版，1853年在德黑兰出版，1872年、1878年在德里出版，1888年在勒克瑙出版，1889年在开罗出版。

《指南》或《哈迪指南》，本作是塔夫塔扎尼为其子学习阿拉伯词语在花剌子模撰著的，成书1377年。全书包括绪论、语法定义和词三部分，其中第三部分主要讲词的分类，即名词、动词和虚词。这部著作的抄本保存在费纳 (馆藏号: 206)，穆罕默德·本·阿里·朱尔贾尼的注释抄本保存在柏林图书馆 (馆藏号: 1754、6755)，舍姆速丁·布哈里的注释本的抄本保存在艾斯库勒亚里(馆藏号: 181)。

  8. 修辞

《释〈穆托沃鲁〉》，原作为哲拉鲁丁 即大马士革人赫忒卜，卒于1338年)，塔夫塔扎尼的诠释本完成于1347年6月，通常称《穆托沃鲁》。此后又做了二次注解，增减了一些内容，1355完成于班额吉达尼，通常称为《简注》。

1844年、1872年在阿斯塔拉出版，1872年版还附有穆罕默德·本·阿里·朱尔贾尼的注释本。1853年、1857年两度在德黑兰刊印了波斯文本。1894年在勒克瑙、1908年在德里出版了朱尔贾尼的注释本。1849年在阿斯塔拉出版了阿卜杜·克里木的注释本。

《简明修辞》，通常称为《米夫塔哈择要解》，亦称《要略:米夫塔哈择要解》或 《简释要略》(择要略解) 或《要略》(择要) 等。本书仅对《米夫塔哈》的原 文做了解释，完成于1364年。这部著作仍然在东方学校中使用，有多种抄本和注释本。

1813年在加尔各答出版，1845年在勒克瑙出版，1312年和班纳尼注释本一同在勒克瑙出版，1854年在布拉格出版，1860年与杜速盖注释本一同在布拉格出版。

《〈米夫塔哈〉解》，这是塔夫塔扎尼晚年对萨卡凯 (卒于1228年)《米夫塔哈》的注释本，1385年11月或1387年11月在撒马尔罕完成。不过，萨卡凯 《修 辞》的注释本以 《修辞简论》和 《穆托沃鲁》流传广泛。在艾斯库利亚 (馆藏号: 26)、印度沃宰尔图书馆 (馆藏号: 847 － 848)、伦敦 (馆藏号: 298) 和剑桥土耳其学院 (馆藏号: 17) 等地藏有抄本。

  9. 逻辑学

《逻辑与教义指南》，1387年著作，纵论教义学和逻辑学。 分两部分: 第一部分论述逻辑，第二部分论述教义。在所有研究教义学通论性著作中，它达到了 一个顶峰。著名学者哲拉鲁丁·迪瓦尼于 1502 年做了诠释。

第一部分作为教科书刊印较多。除个别情况外，第二部分主要作为 《目标》的简本而出现。

1827年在加尔各答出版了逻辑学家耶兹迪的注释本，1910年和1914年在加尔各答出版了乌尔都语译本，1844年、1876年在勒克瑙出版了《逻辑汇编》，在勒克瑙出版的还有: 1871年发表了达瓦尼和米尔·咱黑德两人对 《前言》的注释，此后于1876年和1903年出版了两人的评注本。1875年出版了耶兹迪和阿卜杜·哈乙的注释本，1875年和1877年出版了舍赫勒斯坦的波斯文译本，1905年出版了《逻辑问题汇编》等。

全书分别于1848年、1859年、1866年和 1867年在德里出版。1870、1872 年在德里出版了第一部分《逻辑汇编》。1874年、1879年在德里出版了耶兹迪注释本，1915年在德里出版了舍赫勒斯坦的波斯文译本等。1899年在巴纳里斯出版了乌尔都语译本。

《释光论》 ，《光论》 为图斯 (Tūsi， 卒于 1294 年) 的弟子纳吉姆丁·加兹温尼 (Nadjm al-Dīn al-Qazwīnī) 的著作，塔夫塔扎尼诠释并于 1352 年在贾米完成，其手抄本藏于德国柏林图书馆 (馆藏号: 5266 － 5268)。

综上所述，塔夫塔扎尼在经注学、圣训学、教义学、教法学、逻辑学和语言文学等伊斯兰诸多学科中均有建树，堪称伊斯兰学科的“全才”。他的著述自 14 世纪以来受到伊斯兰学术界的广泛重视，至今影响不衰。他的 《教典诠释》是我国经堂教育“理学”课程的重要教材，对我国伊斯兰教义学理论有历久而深远的影响。

三、《教典诠释》与经堂教育

上文提及，《教典诠释》是塔夫塔扎尼对11世纪末12世纪前期撒马尔罕著名学者纳萨菲《信仰》的诠释著作，惯称 《纳萨菲信仰》，成书于1367年4月。《纳萨菲信仰》在秉承并始终坚持马图里迪教义学思想的同时，又有理论创新，开创了马图里迪教义学的新局面。可以说，没有纳萨菲的《纳萨菲信仰》，就没有马图里迪教义学的再传播和再发展。实际上，《纳萨菲信仰》的篇幅并不长，其内容简明扼要地论述了伊斯兰教正统派教义学的重要思想，对12世纪后马图里迪教义学的传播和发展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塔夫塔扎尼在诠释的过程中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和看法，为此，有学者认为“塔夫塔赞尼伪造了马图里迪教义学说与哲学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位著名学者，一位马图里迪教义学派的虔诚追随者和继承者，他绝不可能“伪造”马图里迪本人的话语，当然他在论述一些问题时自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理论创新，是对马图里迪教义学的发扬光大。实际上，就塔夫塔扎尼的教义学注释本而言，至少需要我们考虑下面几个问题: 一是这部著作何时传入中国而为经堂教育所使用，并厘正、影响着中国穆斯林的信仰; 二是塔夫塔扎尼在驾驭哈奈斐学派和沙菲仪教法学派的同时，其主要坚持的是马图里迪的教义学思 想，抑或艾什阿里的教义学思想; 三是中国伊斯兰经堂教育与中亚穆斯林教育和教义学思想之间的关系。

按照《教典诠释》1367年4月成书的时间，正是元末明初之际。为此，我们考虑，在当时条件下，一部著作完成后，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传入遥远的中国。再者，客观上说，元代已走到终点，那种各国各族之间往来的开放政策不再继续，继之而来的却是明初提出的“海禁”之策。明王朝一反前代海外开放政策，实行闭关自守，严禁民间私人贸易，不允许“朝贡贸易”之外的任何中外经济往来，而朝贡贸易又被限制在非常狭小的范围，完全与时代潮流背道而驰。这一举动，不仅阻隔了国内外的通商贸易，更重要的是限制了海内外文化之间的相互传播和相互交流。自然，也隔断了海外穆斯林传教师和穆斯林著述进入中国的路径。从国内外穆斯林的主观愿望来说，国外穆斯林估计尚无意识把这部经典很快介绍到东方中国，国内穆斯林也可能很难发现这部著作的价值及其可信度。因此，永乐以后，随着郑和下西洋船队的广泛外交活动，海上贸易的范围扩大到西亚及非洲东海岸，前来进贡通好的国家和地区增加到数十个，朝贡贸易达到了空前的规模。不仅如此，民间交往也较以前有很大的突破。既然如此，《教典诠释》极有可能在永 乐以后传入中国，而为中国穆斯林所接受。但是，我们在经堂教育的开先河者胡登洲那里没有发现采用这部著作的任何信息，给我们追究这一问题的原委留下遗憾。不过，我们在惟一记述明清经堂教育的 《经学系传谱》 “经学系传谱叙”中略知一二，赵灿在记述学生学习的课程时提到《厄噶一特》，在“冯通宇先生传谱”中记有《克料谟》。《厄噶一特》和《克料谟》表面来看，书名并不一致，实际上在中国传统经堂教育的话语表述中，一般所说的 《尔嘎一德》( 《厄 噶一特》) 和 《凯拉姆》( 《克料谟》) 皆指塔夫塔扎尼的 《教典诠释》，只不过 《凯拉姆》从宏 观上来称呼教义学，《尔嘎一德》从微观上来称呼教义学。接着上文的讨论，冯通宇与舍蕴善同门，他们都是明崇祯年间的人。冯在经堂中给学生讲授这部著作，说明在明崇祯年间 《教典诠释》已为中国经堂学者所使用。抑或在冯通宇讲授前，《克料谟》已传入中国? 根据 《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奈赛斐教典诠释”条的介绍，这部著作于“16 世纪末传入中国”，联系到这个时间正是胡登洲去世的年代，想必在胡登洲开创经堂教育时，这本书已在经堂中教授了。可是，我们在胡登洲及其之前的经学学者那里，尚未发现他们在经堂中讲授此经的半点信息，所以“16 世纪末传入中国”似可有继续追究的余地。但毋庸置疑，《教典诠释》在崇祯年间 (1628 － 1644) 至清康熙年间 (1662 －1722) 已传入中国。因为刘智在自己成书于清康熙四十五年 (1706) 的《天方典礼择要解·采集经书目》中列称《教典诠释》为《教典释难》。可以想象，在刘智之前这部著作已经流传了，不然刘智是不能够获得它并参考其内容的，也不可能把它列入自己著述的参考文献里的。刘智以后，它的传播及对中国学者的影响没有间断，引起诸如马德新、马联元、杨仲明、马坚等学者的高度关注，他们对其或刊印、或译注，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这些既有的事实都说明，《教典诠释》对中国经学学者和中国经堂教育及穆斯林的影响程度是深远的。

另外，笔者还有一个推测: 中国与中亚的交通由来已久。元时，从西域各地如撒马尔罕、布哈拉等来中国经商者络绎不绝，数不胜数。有“元时回回遍天下。及是，居甘肃者尚多，诏守臣悉遣之。于是归撒马尔罕者千二百余人。” 当时贯通东西的丝绸之路，不仅对包括撒马尔罕在内的西域各地的繁荣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而且使大批信仰伊斯兰教的外来穆斯林留居中国。 大批穆斯林来华，在进行大规模文化交流、文化融合和宗教互通的同时，也为伊斯兰教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奠定了宽广的基础。及至帖木尔(1336 － 1405)时期，这一盛况还在延续。帖木尔立国与明朝的建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建立不久的帖木尔王朝在不断巩固边疆统治的同时，也极力设法与西域诸国沟通。帖木尔主政期间，不仅与明朝官方之间交往不断，“朝贡”就是一 例，如 “二十年四月，帖木尔首遣回回满剌哈非思等来朝，贡马十五。诏宴其使，赐白金十有八锭，自是频岁贡马驼。”而且民间往来也较为频繁。帖木尔与明朝的友好关系持续至15世纪初。这种良好的局面，为伊斯兰教及其著述的东流创造了有利条件。联系到塔夫塔扎尼颇得帖木尔的赏识，其著述是否有通过官方介绍到中国的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教典诠释》传入中国的时间则又提前了两个世纪，也就是说，它在中国流传的时间约有六百年之久。但是，在无史料佐证的情况下，仅为笔者之推测。笔者期待这一推测得到证实的时间提早到来，为中国穆斯林与中亚的文化交往史提供新证。

四、结语

从上面的讨论中，我们可以看出以下几个问题，一是《教典诠释》至少在中国流传了四百多年，在中国经堂教育中传讲了四个多世纪，也说明阿拉伯伊斯兰的中亚与中国穆斯林的文化交流在四百多年里一直没有中断，其对中国经堂教育和中国穆斯林的影响颇大; 二是 《教典诠释》 阐发了逊尼派正统教义学思想，“为中国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确立了宗教信仰的基本纲领和基本理论，倡导了适中而不偏倚、温和而不偏狭的思想”; 三是今天应该重视中国经堂教育为中外文 化交流所做出的杰出贡献，重视经堂教育为文化传承和延续起到的独特作用。应该重视中国穆斯林在中国与中亚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交流和交往的桥梁作用。无疑，这部著作反映的思想也是当今中国社会宗教文化建设和交流过程中必须重视的主要方面。 《教典诠释》虽是域外学者论述伊斯兰教义理论的著作，然而其在中国伊斯兰教和穆斯林教育中的长期使用，在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健康传承和流播，在中国社会中的发展，说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它所阐发的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几乎如出一辙，在传播过程中与中国传统文化没有发生任何抵触，没有发生任何矛盾，并且在中国社会中没有间断地沿用至今。这个事实也充分说明，伊斯兰教在中国社会的生存和发展，对域外文本及其阐发思想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值得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和深刻思考。

作者：哈宝玉

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宗教研究中心教授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明清时期经堂教育及其思想研究”(12BZJ027) 的成果之一

刊载于《世界宗教研究》2017 年第 1 期